公元779年,诗相元稹出生于长安城靖安坊的元家老宅。从元姓就可以看出,元稹不是汉人。元稹的祖上是北魏昭成皇帝,祖上都曾在隋、唐为官。
元稹出生的时候,因为在同辈排行第九,所以很多人都叫他元九。公元786年,元稹八岁时,他的叔父元宵与父亲元宽先后离世,为了办丧事,母亲郑氏打算把元家老宅卖了。元稹的哥哥元秬跪哭劝阻,这让阻止了母亲的想法。后来元稹也一直住在这里。
元稹的母亲出自荥阳郑氏,是当时的天下五甲姓之一。名门之女肯定是知书明礼的,在守丧期间,元稹见到邻里孩子都能跟老师读书,暗暗伤心。母亲郑氏见此情景,亲自执教。四五年间,元稹与哥哥元秬皆以通经入仕。元稍的父亲死后,因家里非常贫困,郑氏只能带着子女搬到凤翔住,因为郑氏的兄弟姐妹都在凤翔。但到凤翔后,郑氏并没有住到娘家,而是独立门户,生活非常艰苦。郑氏用旧农物改做棉衣御寒;用押当的钱买米下锅。尽管如此,对于人情份往,仍然做得比较周到。
元稹很聪明,九岁就能作诗赋文,而且学习十分勤奋,不耻下问。因为家里穷,元稹只好到处借书,然后再请姐夫陆翰讲解。
虽然元稹一家没落,但毕竟也是官宦家的子弟,生活上也有其放纵的一面。当时与他同辈的表兄胡灵之,姨兄吴士矩、吴士则等十数人,既在一起读书、学诗、习骑射,也常常一起饮酒。
这些放纵在元稹内心里仅仅是娱乐而已,他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刻苦攻读。家境的困难导致元稹急于出仕,为了尽快摆脱困境,元稹决定"避难趋易",不考进士,考明经科。792年冬,元稹离开凤翔,奔赴长安应试,次年春天,元稹以明二经一举高中,时年15岁。
元稹高中后,他的两位堂兄长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,他可以在元家老宅中随意进出了。后来,元稹还在府中发现了大量先人遗留下的书籍,起早睡晚,练习写文章,学习写诗,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。
799年,元稹前往河西县挂职锻炼,为入仕做准备。次年春,元稹留居蒲州,与崔莺莺演绎了一场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,五年后,元稹在靖安坊的家中写下了名垂千古的《莺莺传》。秋天,元稹为应吏部考试,离开蒲州赴长安。但在这次考试中,元稹落选,遂继续留在长安读书。
当时的吏部考试以考政事为重,有点类似我们国家的公务员考试。考试内容主要有四个方面,分别是:"身、言、书、判"。也就是长相好、表达能力强、书法写得好、对时务的判断强。
这四个方面里,最难的就是判文。命题人开始的时候拿州、县的案例,后来他发现这些案例大家都熟悉了,难不倒考生,开始拿历朝历代经典古籍上的案例,后面又拿出更加冷僻的书、旁门左道来考考生,总之,就是不能让考生押题、猜题命中。
公元802年,元稹再次参加考试。这一次,吏部的试题是《毁方瓦合判》。意思就是中央大学的教授在教育学生毁弃自己的原则,迎合世俗,教务官认为这个方法不是教育的根本。
元稹的回答大致是这样的∶教育是为了让人能够成为贤能的人,让贤明的人丢弃自己的原则,让众人都能接纳他,从而使贤明的人变得低下,这种过错则在于教授。中央大学的任务是让大学生们发展个性,不应该采取专制的方法。古代的君子,不是为了培养技术员,应该怀着谦虚的胸怀;教无定法,何必要认为自己更贤明呢?因材施教,循循善诱,常思谦恭,以众人都变成尘土为警戒,却获得合众的美誉。拿自己不如人来修养自己,这是孔子所说的"儒";礼貌待人,即使是子张那样有过错的人,也不会拒绝我。不存傲慢之心,常怀赏识他人,使人向善也不是做不到的,让贤明的人都变得与大众一样,是多么愚昧啊!
元稹的判文观点鲜明,说理能服人,而文辞典雅,可谓文理并茂,所以擢拔为第一。这一年录取的还有白居易等八人,都分配到秘书省当校书郎。
公元805年的十月,元稹的大姐死了,但元稹却说请不了假,没有去参加大姐的葬礼。实际上,元稹是为了参加由皇帝主持的制举考试而废寝忘食地积极准备。为了在这场最隆重的考试胜出,元稹很早就开始了准备。考试之前,裴垍给元稹透风,嘱咐他不要以"策苑为虑",元稹专门找时政的缺点,决心以"直言敢谏"取胜。在制举考试中,元稍放胆直言∶要兴礼乐,就要让百姓先富,要百姓富起来,就要减少战争,而减少战争的关键,是皇帝要立诚信,国内要树立敬、让的风气。
针对这些问题,元稹提出的措施是奖励生产,戒除游惰,澄清史治,选贤任能。这次考试元稹再次获得第一名,留京任左拾遗。
元稹出任左拾遗后,立即呈上一道奏疏《论教本书》。为了迎合宪宗憎恶王叔文集团的心理,他一反过去同情"永贞革新"的态度,极力讽刺王叔文等人。他以胡亥、李斯为例,大谈选官的重要性。宪宗看了,甚为赏识。元稹大为振奋,当天又上了一份论谏官的奏疏。恰巧裴度正上了一道密疏,专说权贵佞臣。于是宪宗召元稹问对,元稹支持了裴度的政见,不承想激怒了宰相杜佑。当时裴度正贬官河南府功曹,于是就把元稹贬为河南尉。
不巧的是,元稹到河南不几天,他母亲就病故了。元稹又匆匆回长安奔丧。三年守丧期间,元稹对社会问题仍十分关切。守丧期一满,元稹就与李绅、白居易一起掀起了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新乐府运动,创作了一批留传后世的诗歌。
809年二月,元稹授监察御史,不仅再次回京当官,级别一下子又提高了三级。809年三月,元稹奉命当剑南东川详复使,查办泸川监官任敬仲的贪污案。
本来,元稹只是去查任敬仲这样的小官的贪污案,结果却查出了严砺等人的贪污大案。此案不仅情节严重,而且数额巨大,导致民愤四起,而且牵涉人员众多,元植开始彻夜不眠地审理案件。
这样大的贪污案件,如果不是元稹插手,谁也不愿去理会的。不巧的是,严砺已于809年病故。可是元稹知道严砺已死,却坚决要求惩办严砺。这一下就涉及了很多官员,宰相裴咱上任不久,不便过于支持元稍。况且严砺已死,无从追先。庞大的贪污案,最后也只是草草结束。元稹还因此得罪了旧官僚集团与各大方镇,很快就被改官到东都。
元稹在洛阳任上做了不少惩办不法之徒之事。后来,河南尹杜兼死了,接替他的是宰相房管的侄儿房式。房式在洛阳为所欲为,横行不法,元稹按照朝廷制度,把房式拘留起来,停止他的职务,并罚房式俸禄一个月,然后飞表奏朝廷。元稍一个八品的小官竟敢擅自拘留三品大员的房式,为了维护旧官僚的面子,宪宗降旨罚元稹一季俸料,并召还长安。
元稹走到华阴县西的敷水驿,住在驿馆的上厅。黄昏时分,宦官仇士良、刘士元等人到驿,要住上厅,威逼元稹搬开。元稹素来恨宦官作威作福,他根据规定,不肯让出上厅,于是仇士良唆使刘士元带着属下踢破驿门,用马鞭把元稹的脸打得皮开肉绽,等回京后还上奏元稹无礼。杜佑等利用这次事件恶意攻击元稹,宪宗也袒护宦官。不久,元礁被贬为江陵土曹参军,管理兵器仓库的小官。就这样,元稹第三次被逐出了长安,开始了他"山水万重书断绝""暗风吹雨入寒窗"的贬谪生涯。
元稹在江陵度过艰辛的五年后,再次调回了长安。但高兴没几天,元稹又被下派到通州当司马。元稹心情十分郁闷,沿途作诗51首发泄心情。从这之后,元稹改变了嫉恶如仇的人生策略,为了相位,不惜使用卑鄙手段。
817年冬,李朔雪夜入蔡州,活捉吴元济,裴度再次出任宰相。为庆祝蔡州大捷,宪宗大赦天下,元稹静待赦令,但毫无迹象,只好上书裴度。裴度看了之后,其遭遇引起了他对元稹的关注。这时恰好通州刺史死了,于是裴度任命元稹代理通州刺史。虽是代理刺史,但元稹兢兢业业,下乡走访,发展生产,开荒30里。12月,元稹又改任虢州长史。
819年初冬,令狐楚出任宰相。令狐楚久闻元稹诗名,任命元稹为膳部员外郎。次年正月,宪宗被宦官毒死,穆宗登基,令狐楚又推荐元稹为山陵使判宫。五月,再提拔元稹为稠部郎中,知制诰,赐绯鱼袋。
元稹任知制诰后,对制诰文体予以革新,首创以古文制诰,格高词美,为人效仿。七月,朝廷发现令狐楚贪污,罢去令狐楚的宰相,两贬为衡阳刺史。令狐楚的贬谪诏书是元稹写的,令狐楚读后十分生气,认为元稹忘恩负义,这也给了元稹不拘私情的好名声。
元稹对令狐楚的不留情面遭到另一位宰相萧俛的仇视。萧俛与令狐楚是同年进士,在穆宗那里抖出了元稹勾结宦官等见不得人的一面。元稹上书穆宗洗刷自己,三次与穆宗密谈。
821年二月,元稹任中书舍人,入翰林院后,元稹代替李德裕为承旨学士,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。元稹开始进一步与宦官勾结,次年二月成功当上了宰相。三月,李逢吉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回到长安。同月,裴度从淮南节度使任上入中书,当上宰相。同为宰相,元稹与裴度的关系恶劣。李逢吉见有机可乘,于是派人诬陷元稹,说元稹派人刺杀裴度。经过三司会审,认定元稹派人刺杀裴度一案证据不足。但是这个谣言已经闹得沸沸扬扬,有失大臣体统,于是,穆宗同时罢免了元稹和裴度二人的宰相。裴度留在朝廷当仆射,元稹再次下派当同州刺史。
元稹被贬到同州后,给穆宗上了一道奏表,表明自己对朝廷的忠心。但是,奏表就如泥牛入海,毫无音讯。最后,元稹意识到自己这一生,再也没有机会听到长安的"钟鼓之音"了。十年后,元稹在鄂州刺史任上死去,终年五十三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