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3年的夏秋之交,焦紧的情绪逸散在灼热弥存的空气里。一群科学爱好者聚集在一起,摆弄着摄像机与望远镜。镜头中央,是放大了的龙兴寺塔顶,和随时可能出现的,那个“未解之谜”的答案。
他们没能目视到任何答案,预想的飞蝇蚊虫从未到来。杳杳青烟浮起来,厚重的神秘围绕在塔刹四周久久不散。团烟之飓,距 塔柱三、四百米清晰可见,竟持续腾烟八天之久,每日黄昏持续半小时左右消散,围观者数千。
这已经是历史上龙兴寺塔第六次腾烟了,“古塔腾烟”业已成了运城绛州的一大代表性奇观。有记而来最早的一次,还要追溯到大清年间。据《重修龙兴寺碑》记:“光绪乙亥,塔顶腾烟”,“为发达科名之征兆”。又《新绛县志》云:“民国十八年(1929)年、民国二十六年(1937)年、1971年、1976年”宝塔也曾多次腾烟。
当梭织的游人登塔远望之时,当地人已与这遁隐的谜团拉锯了一二百年之久。
然则龙兴寺之历史远不止于此。据《直隶绛州志》记载,龙兴寺初建于唐,为道教灵宝派之道观,因供奉有碧落天尊像,得名碧落观。唐高宗咸亨元年,改称龙兴寺。会昌法难时,同绝大数寺院一样,龙兴寺建筑尽毁,后得以重建。至宋太祖赵匡胤曾寓居于此,并改龙兴寺为龙兴宫,直至曾人入住,恢复龙兴寺之名。
无论如何,这都是很古老的年纪了,任有些浓墨重彩也早已干凅。如今,谈及龙兴寺,人们脑海中翻搅的大多是那座十三层高塔。
龙兴寺塔,为绛州高度之极,与仅次于之的天主教堂钟楼东西对望,立于卧牛城之尾。但“卧牛城”为唐之称辞,彼时教堂尚不存,仅唐塔独立,呈傲视群芳之势。这塔原高八层,乾隆年间重修时增至十三,如今留存重修碑记若干及经幢一座。
碑亭内的碧落碑,为国家一级文物书法珍品,据说内容诘屈聱牙而为历朝文人解读之对象,却始终未得全部破解;碑亭背后的大雄宝殿内,现存元代彩塑七尊;唐塔东南,藏有搬迁至此的宋金砖室墓两座,其中有块著名的“妇人启门”石刻浮雕,为古人所绘西王母之形象,以为逝者指路之用。
行至碑亭、大殿及唐塔前,还要登上108级台阶。这个数字似乎是古建筑中的常客,在历代文学作品中也时常出现,比如水浒传中的一百单八将。它确有些特殊含义:在道教中,无穷世界由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构成;佛教认为人生有一百零八种烦恼,因此一串佛珠常有如此数目,庄严撞钟也可循蹈此数,乃至望族大院中的“福寿图”、“百字墙”等也总由108块拼成。一座塔、一道阶、一个时代,处处体现着规与矩的准绳。